五一勞動節(jié)前夕,位于鄭州的富士康廠區(qū)卻曝出兩次跳樓事件,一男一女選擇以極端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隨后,也許是意識到了問題,富士康公司緊急取消所謂的“靜音模式”管理制度。
時隔兩年多富士康再次出現(xiàn)連續(xù)跳樓事件,也把外界的目光再次引向對其管理制度不人性的質疑。一方面是內部管理上頻發(fā)跳樓事件,另一方面又傳出蘋果公司要求富士康返工500萬臺iPhone 5手機的消息。多重壓力下,富士康的代工模式正在面臨越來越大的挑戰(zhàn)。
富士康鄭州工廠四天內再現(xiàn)兩連跳
4月22日,面試體檢,4月23日,參與員工培訓,4月24日凌晨,從六樓跳下,這就是24歲的河南籍小伙小姚的三天富士康生活。
然后直至4月27日下午七時,富士康方面仍也未曾與受害者家屬接觸。悲憤的小姚家屬在富士康航空港區(qū)工廠門口拉起了名為“還我兒子”和“員工跳樓富士康不理不睬天理難容”的抗議橫幅。
令人可嘆的是,就在4月27日下午,富士康鄭州工廠一名23歲河南籍未婚女工再次從六樓跳下。當鄭州市第一人民醫(yī)院120隨后趕到現(xiàn)場,有員工在現(xiàn)場聽到醫(yī)護人員說“沒辦法搶救了”。這名女工剛剛入職半年時間。
短短4天時間內再現(xiàn)兩次跳樓事件,富士康的跳樓夢魘疑似重現(xiàn)。2010年1月23日至同年11月5日,富士康就曾出現(xiàn)“十四連跳”的連鎖慘劇,引發(fā)社會各界乃至全球關注。即便這兩年來不再有連續(xù)性的慘劇出現(xiàn),但是媒體上仍會偶爾曝出富士康員工跳樓的消息。
鄭州工廠被認為是富士康內遷的主要項目之一。公開資料顯示,富士康位于鄭州航空港區(qū)的工廠建設面積約140萬平方米,2011年底入住員工總數(shù)達13萬人。2012年,富士康科技園預計將完成年度投資22億元,建成95條生產線,實現(xiàn)銷售收入200億美元,將鄭州打造成為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機生產基地。
針對再次發(fā)生兩起跳樓事件,富士康科技集團工會聯(lián)合會4月30日公開發(fā)布聲明表示,23歲女員工跳樓后,工會第一時間向員工家屬表達了撫慰并提供了必要的幫助,富士康工會將會同集團相關部門,全力配合執(zhí)法機關針對這一事件的調查,“對此不幸事件表示遺憾”。
但是,對于24小伙小姚的死亡,富士康工會則稱,“該男子并非富士康科技團雇員,亦無任何在富士康鄭州園區(qū)工作經歷”。實際上,此前網絡有人爆料稱,小姚是進廠不到一周,還沒來的及簽定勞動合同就發(fā)生了跳樓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遭致富士康跳樓陰云重返?據了解,該工廠從4月初開始實施所謂“靜音模式”管理制度,員工從進入車間開始就不允許說任何與工作無關的話,否則就可能被開除,多名富士康員工抱怨此規(guī)定毫無人性。
低良率和業(yè)績壓力催生“靜音模式”
由于富士康鄭州廠區(qū)兩次跳樓事件未有最終調查結果,也并未有直接證據表明員工自殺與富士康管理模式存在直接關聯(lián),但“靜音模式”卻引發(fā)了外界討論和質疑。
有員工向講述,“靜音模式”施行后,有時候自己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一句話都不敢說,心里極度壓抑,上班如同蹲監(jiān)。
“當我看到有關這個靜音模式時,也很驚訝,不知道為什么允許推行這樣的規(guī)章制度,沒有經過詳細了解還不能輕易下判斷認為富士康員工的跳樓就是由于靜音模式造成的,但可以肯定靜音模式在生理上是非常不科學也不可取的”,布里斯托爾大學精神分裂癥及抑郁癥專家錢曉曉對網易財經表示。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盧暉臨認為,說話、交流是人的基本需求,人不是機器,一按按鈕就可以消音,所以從這個角度看“靜音模式”是粗暴而缺乏彈性的。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律師丁金坤更是表示,“靜音模式”嚴重侵犯了員工權利。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兩連跳發(fā)生后的4月30日,富士康鄭州廠區(qū)內部已經悄悄宣布取消“靜音模式”。知情人士告訴稱,富士康廠區(qū)關于靜音模式的標語和文件已經全部作廢,離崗也不再過于限制時長和次數(shù)。而且較之前,基層管理人員粗暴的說話方式也有了明顯改觀。
不過,現(xiàn)在人們好奇的是,富士康為什么會實行這種極端的管理制度?據媒體報道,由于外觀不符合標準或出現(xiàn)功能不良等質量問題,蘋果公司向富士康退回500萬部蘋果手機。倘若事情屬實,鴻海集團需為此支付10億元以上的額外成本。
實際上,富士康一季度營收同比下滑19.21%已讓郭臺銘面臨不小的壓力。據富士康國際此前發(fā)布的年報顯示,在2012年里,由于因部分大客戶訂單減少,富士康國際凈虧損3.164億美元,創(chuàng)下2005年上市以來最大年虧損紀錄。
低良率一直都是困擾富士康多年的問題。有富士康內部人士透露,為了提高良品率,郭臺銘訪遍深圳、鄭州等廠區(qū),目前各個園區(qū)近一個月內都處在大整頓時期。4月16日,郭臺銘去到深圳觀瀾廠區(qū)視察并設立自己的辦公室,還表態(tài)良率什么時候達到要求他什么時候就離開。
4月11日,有富士康鄭州園區(qū)的員工聲稱,郭臺銘已于4月9日來到園區(qū)視察,當時陣勢恢宏,平時擺在廠區(qū)門口的攤位也被清除,保安頭戴鋼盔占得筆直,車間反復整理打掃,員工被規(guī)定必須端坐,不可出聲更不能走動,連坐下都必須聽口令,搞得課長組長線長都十分緊張。
也就在此時,富士康鄭州工廠開始施行了“靜音模式”。
百萬機器人計劃能否完成自我救贖
兩年多前,“十四連跳”一度將富士康這家全球500強企業(yè)推上風口浪尖,富士康隨后也曾公開承諾改進管理,注重管理人性化,但是如今跳樓陰云再次重返,富士康到底面臨何種困境?
2010年,富士康出現(xiàn)多名員工墜樓事件,輿論普遍把富士康員工連續(xù)自殺歸咎于其近似于軍事化的嚴苛管理,富士康高層雖然承認對員工缺少關懷,但并不認為自身的管理模式與企業(yè)定位存在問題。
為防止悲劇接二連三發(fā)生,富士康請來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入駐廠區(qū),成立“關愛小組”鼓勵員工互相幫助,甚至為所有宿舍樓樓頂、陽臺安裝防護欄,并在建筑物周圍搭建防護網,以及給員工數(shù)次加薪?,F(xiàn)在跳樓夢魘重現(xiàn),“靜音模式”再次激發(fā)輿論對其管理模式的質疑。
其實,富士康的嚴格管理也與其特有的代工模式有關。經過多年擴張,已經擁有140萬人工的代工帝國管理起來的復雜性與艱巨性顯然是外人無法想象的,富士康集團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一方面是人工成本大幅上升,另一方面,隨著新生代打工者維權意識增強,管理中矛盾也逐漸突出,工人也變得不像過去那樣“聽話”。
富士康的轉型之路早已開始。據了解,富士康工廠已經加速由沿海向內陸遷徙,與此同時,郭臺銘開始推行“百萬機器人”計劃,2011年7月,郭臺銘表示,未來3年內富士康新增的100萬臺機器人將用來完成簡單重復的工作。
但是目前看來,這項計劃進展并不是非常順利。據知情者透露,機器人現(xiàn)在主要是在一些簡單、重復、枯燥的工藝上使用,如粉刷、檢測、焊接等多個環(huán)節(jié)仍然要依賴人工完成,并且現(xiàn)在機器人數(shù)量也遠沒有百萬之多。
無奈之下,富士康甚至有了撤離中國大陸的打算。最近,郭臺銘宣稱,以后將專注臺灣市場,此外會在巴西工廠招聘10000名工人,去印尼投資100億美元開設工廠,另外,富士康在美國的工廠也正在擴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