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者:愿VR技術給世界帶來和平正義 變得更好
一些研究者認為,虛擬現(xiàn)實(VR)技術能夠為參與者提供對全球災難的沉浸式體驗,喚起他們的同情心,從而讓世界變得更好。也有一些研究者持相反的觀點,他們認為世界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同情,而是正義的行動。
你站在敘利亞的一條街上,突然聽到爆炸聲,周圍血肉橫飛,你急忙尋找掩體。你在加沙遇到一個巴勒斯坦婦女,她在以色列國防軍的攻擊中失去了兒子。你在尼泊爾和一個十幾歲的女孩一起呆了幾個小時,看她如何試圖在地震后重建生活。你和洛杉磯的流浪漢在一起。你是一個黑人。你是一個正在遭受性攻擊的女人。然后你脫掉你的VR眼罩,回到現(xiàn)實世界。
越來越多的藝術家、社會活動家和人權組織認為,VR技術可以拯救世界,或者至少可以改善世界。
近年來,已經(jīng)有幾十個VR項目讓觀眾(更準確地說是參與者)以比以往任何時候更親密的方式獲得某種體驗。研究者稱,這種親密體驗增強了人的同情心。如果我們通過VR技術將一個人帶到敘利亞的戰(zhàn)爭現(xiàn)場,他會覺得,如果他真的身臨其境,他會對它更加關心。如果我們把一個白人放在一個黑人的身體里,他會變得更少一些種族主義。
VR電影制作公司W(wǎng)ithin董事兼CE0克里斯·米爾克(Chris Milk)稱,VR是一個“同情機器”。米爾克是VR領域的杰出創(chuàng)作者之一,被《Varigy》雜志稱為“VR大師”。2015年,他與聯(lián)合國合作,制作了VR電影《Clouds Over Sidra》,該片講述了約旦難民營一個12歲敘利亞女孩的生活。佩戴VR眼罩的觀眾以360度的視角觀看到難民營的情景。米爾克認為,當我們和這個女孩一同“坐”在她的房間里,而不是通過電視屏幕看到她,我們對她的處境感同身受,更加深切地同情她。
聯(lián)合國在科威特為敘利亞進行的一次籌款活動中播放了《Clouds Over Sidra》。讓工作人員感到吃驚的是,這次籌款活動籌集到38億美元,幾乎是預期籌款額的兩倍,比上一年多了12億美元。此后,聯(lián)合國為一個名為UNVR的項目制作了更多的VR紀錄片,目的是提高人們對全球受災地區(qū)的認識。
如果你擁有VR眼罩,你可以下載和觀看《Beyond the Lake》、《Waves of Grace》和《Ground Beneath Her》等VR影片?!禕eyond the Lake》講述了剛果民主共和國布隆迪難民的生活;《Waves of Grace》講述了埃博拉病毒受害國利比里亞一位婦女努力生存的事跡;《Ground Beneath Her》講述的是尼泊爾2015年地震后的情景。
去年三月,聯(lián)合國UNVR項目另一部VR影片《My Mother’s Wing》在特拉維夫當代藝術中心上映。這部影片將參與者帶到加沙,親眼目睹巴勒斯坦的一位母親在“保護邊緣行動”(OperaTIon ProtecTIve Edge)——以色列2014年夏天發(fā)動的一場戰(zhàn)爭——影響下的生活。
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還利用VR技術爭取到更多的捐助者。根據(jù)國際特赦組織的報告,在觀看了關于敘利亞內戰(zhàn)的VR紀錄片后,捐助者的人道主義捐款增加了16%。上個月,米爾克在一個TED會議上向1200名觀眾介紹了他的VR短片。米爾克稱,這次會議的觀眾數(shù)量之多創(chuàng)下VR歷史之最。
英國BBC也在上個月推出了VR短片《我們等待》(We Wait),該片講述一群敘利亞難民坐著一個搖搖欲墜的橡皮艇穿越地中海進入歐洲的事跡。VR領域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創(chuàng)作者是紀錄片導演Nonny de laPe&nTIlde;a。Nonny de laPeña是“沉浸式新聞”的先驅。2012年,他制作了VR影片《洛杉磯的饑餓者》(Hunger in Los Angeles),重現(xiàn)了一個饑民在排長隊等待賑災食物派發(fā),最后不堪忍受而暈倒的真實故事。
與巴勒斯坦巫師交談
與藝術家不同,研究VR對人類大腦和行為的影響的科學家承認,VR雖然有可能導致人的行為的長期變化,但通向這一目標的道路是漫長的。
位于以色列荷茲利亞(Herzliya)的研究機構跨領域中心(Interdisciplinary Center)的高級虛擬實驗室(Advanced Virtuality Lab)的多倫·弗里德曼(Doron Friedman)博士與貝阿特麗絲·哈斯勒(Béatrice Hasler)博士一起研究了VR體驗對人的行為的影響。他們開發(fā)了一個VR項目,該項目讓用戶會見一個叫做Jamil的巴勒斯坦巫師,并與他談話。他們對一組參與者進行了一個操作:當他們坐下來和Jamil的化身交談時,Jamil開始模仿他們的肢體語言。弗里德曼和哈斯勒發(fā)現(xiàn),該組的成員對Jamil表現(xiàn)出的同情比其他組的成員更多。然而,研究發(fā)現(xiàn),參與者對巴勒斯坦人的立場并沒有改變。弗里德曼認為,這個結果表明,VR能夠喚起基本的同情,但不足以產(chǎn)生普遍的影響。
另一類試圖喚起同情的VR項目允許參與者以虛擬方式進入另一個人的軀體,并通過另一個人的眼睛觀看世界。這些項目的創(chuàng)造者認為,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即使持續(xù)時間較短),能夠增加對這個人的同情。
弗里德曼解釋說,VR能夠喚起幻覺,使人的大腦認為那個虛擬的化身是我們自己。這種幻覺被稱為“身體所有權(body ownership)”。
即使我們知道它不是我們自己的身體,視覺和感官體驗也比這個認識更強有力。
他補充說,一系列研究表明,這種經(jīng)驗影響大腦中基本的非理性反應機制,如恐懼和脈率,這種反應機制會創(chuàng)造一種你就是別人的錯覺。“這是一個事實:我在虛擬世界中看到我的身體,我命令我的手移動,它確實移動了。這就夠了。”他說。
弗里德曼說,研究表明,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這種經(jīng)驗會立即產(chǎn)生心理影響。如果我們被置于某種類型的人的身體,我們將容易表現(xiàn)出這類人的行為模式。“第二代研究表明,如果我們把一個成年人放進一個孩子的身體,他的行為將更加“幼稚”。如果我們把某人放入一個音樂家的身體,他能更快地學會敲鼓。
除此之外,研究表明VR可以影響人們潛意識中的種族主義傾向,當白人被“投入”黑人化身時,他們潛意識中對黑人的種族主義偏見立即變弱。
一個月前,最著名的VR研究者之一、巴塞羅那大學教授梅爾·斯萊特(Mel Slater)進行了一項開創(chuàng)性研究。斯萊特教授研究了通過定期強化VR參與者的虛擬“身體所有權”,是否會導致參與者行為的永久性改變。斯萊特的研究表明,潛意識中種族主義的弱化在實驗后至少一個星期內仍然存在,并且隨著更多的強化訓練而增強。
需要的是正義而非同情
但也有一些研究者持不同意見。紐約大學講師羅伯特·楊(Robert Young)認為,大部分的VR項目喚起的同情心是不可靠的。羅伯特表示,一個人原來沒有同情心,直到戴上VR眼罩五分鐘后才有,這種假設令人尷尬。
羅伯特引用了《當代心理學》(Psychology Today)2015年發(fā)表的一篇論文。這項研究考查了一個以貧困人群的生活為題材的游戲是否確實增加了游戲玩家對窮人的同情。研究表明,這個游戲實際上降低了游戲玩家對窮人的同情,因為大多數(shù)玩家得出這樣的結論:貧窮是由于人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而不是命運所致。
即使有些VR項目確實能夠增加人類的同情,同情就能夠讓世界變得更好嗎?近年來的一些研究表明,同情也可能帶來壞的結果,它可以變成憤世嫉俗的政治家手中的工具。
政治家們知道如何利用同情這種情緒,并根據(jù)他們的政治目的來利用它。這樣的例子不少。在美國大選中,總統(tǒng)候選人唐納德·特朗普希望引起美國人對移民更深的反感,于是他在競選演講中談到一個叫“凱特(Kate)”(他從來沒有透露她的姓氏)的年輕女子,該女子在舊金山被來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謀殺。
丹麥奧胡斯大學(Aarhus University)的研究人員Rane Willerslev和Nils Ole Bubandt提出了一個叫“策略同情(tactical empathy)”的術語,以說明同情在道德上的矛盾:它允許一個人更好地認識他人,同時它也增加了這個人傷害他人的機會。
還有一些反對者認為,VR不是讓用戶體驗他人的生活,相反,它是一個自戀的工具,甚至是一個種族主義工具,當一個白人進入一個黑人的身體,他感到的是一種宣泄。
“我們需要的是更多的正義,而不是同情。”美國布朗大學(Brown University)的新媒體理論家和現(xiàn)代文化教授Wendy H.K. Chun最近在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的VR會議上說。
Wendy H.K. Chun解釋說,當一個白人進入黑人的身體,他把這個化身變成一個必須征服的對象。根據(jù)她的說法,VR不會帶來世界真正需要的政治行動?;蛘哒缢f,“如果你穿上了別人的鞋子……你就奪走了他們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