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電信網絡規(guī)模，十年超過日本，直逼美國。一個高速成長的行業(yè)，何以受到許多批
評？請看本報記者與前中國郵電電信總局局長、現(xiàn)中國移動通信集團公司總經理張立貴的對
話???

20世紀的最后10年，是我國電信業(yè)發(fā)展速度最快卻受批評最多的時期。在這10年，電信業(yè)
在網絡規(guī)模上超過日本直逼美國(我國電話用戶和target=_blank>手機用戶均已超過日本，居世界第二，而且預計兩到三年后將超過美國)，
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然而，大約從1997年開始，取得如此輝煌成績的電信行業(yè)，卻受到了媒
體和消費者的許多批評。

在20世紀即將過去，21世紀就要來臨之際，記者就電信十年這一特殊現(xiàn)象，專訪了前中國
郵電電信總局局長、現(xiàn)中國移動通信集團公司總經理張立貴。

對張立貴的采訪我是從詢問“心情”切入的。我第一個問題就是：“我國電信取得那么大
的發(fā)展，卻受到那么多的批評，你心里感到冤不冤枉？”

我以為這會打翻他內心的五味瓶，會對我吐吐苦水?？墒撬琅f很平靜。“你說一點想法
也沒有不是實話，但仔細想想，在批評中成長可能比在贊揚聲中成長更有利。”就這樣，我們開始
了兩個小時的談話。

電信被聲討出于三大原因

電信業(yè)對于媒體的魅力不僅僅在于它創(chuàng)造了發(fā)展速度的奇跡，更在于這個領域如此熱鬧，
如此充滿矛盾、充滿爭論甚至火藥味。從當初的發(fā)展思路就開始爭論，并有各種批評的聲音。到90
年代末，針對電信壟斷，批評更是上升為聲討。更有偏激者把中國電信稱為“人民公敵”。那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電信如此令大眾反感？

一個兩個人批評，可能是局部或支流問題，而那么多人有意見，就說明我們自身肯定有問
題。我認為，造成消費者不滿首先必須從我們自身找原因。

首先是能力發(fā)展與服務水平的不同步。10年前，我國電信發(fā)展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如何滿足
人民群眾對通信的強烈需求，盡快改變通信拖國民經濟后腿的局面。因此，發(fā)展能力是各地電信部
門的頭等大事。相比之下，對服務等問題就有所顧及不暇。從而導致通信能力成倍增長，而服務水
平沒有相應提高。

其次是壟斷體制助長了官商作風。反正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加上需求嚴重大于供給，想裝
電話要批條子、走后門。因此，在這種大背景下，對搞好服務問題，盡管原郵電部上邊抓得很緊，
但到各個基層，很難全部落到實處。

與此同時，隨著社會的進步，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消費者對服務的要求也在提高。因
為，消費者在解決了“有沒有”問題以后，自然會要求解決“好不好”，這是非常正常的。

更重要的是，改革開放、國門打開后，各方面與國外都有了比較，消費者衡量我們的標準
也與國際接了軌。這樣，我們雖然用了10年滿足了消費者用上電話的需求，但是與消費者進一步要
求享受優(yōu)質服務的需求又出現(xiàn)了很大差距。

服務問題當然是消費者對電信不滿的一個焦點。但是，服務水平體現(xiàn)著社會的總體發(fā)展水
平。與發(fā)達國家比，目前我們許多領域的服務都存在差距，壟斷現(xiàn)象、官商作風并非電信一家。比
如，很有意思的是，電信調價要開聽證會，聽證會不透明輿論一片譴責。可民航說漲價就漲了
15%，連聽證會的形式都不走。為什么大家都盯著電信，而對其他行業(yè)比較寬容？

這恐怕是因為今天的電信與老百姓生活太密切了。今天打電話的人肯定比坐飛機的人多。
一項服務越普及，社會的關注程度就越高，你的一舉一動就會在公眾的監(jiān)督之下。這在電信領域內
部也可以證明。比如手機，我們的服務不斷在提高，過去交費要到營業(yè)廳，現(xiàn)在隨便哪個銀行都可
以代收，辦張卡通過電話也可以交，還可以根據客戶要求，免費寄送清單。與我們自己比，不能不
說是進步。但前些年，服務差輿論批評卻不多，相反服務提高了，批評卻多了。比如，為什么交費
要截止到20日，為什么拖一天不交費就停機等等。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就是手機普及了。我國移動
電話從1987年開通，到1990年才幾萬用戶，到1995年才363萬，你的服務再差，也只是局部的事
情。相反，到今年，手機用戶已經發(fā)展到近6000萬，普及程度大大提高，這時候你的服務問題就
成為社會問題了。

從長遠發(fā)展角度看，一個行業(yè)被普遍關注絕對是好事，因為這樣更有利于它的發(fā)展。但
是，我也發(fā)現(xiàn)，并不是所有與老百姓生活關系密切的領域都有電信這樣的“運氣”，受到社會如此
廣泛的關注。比如，就拿收費方式來說，同樣是壟斷又與老百姓生活密切相關的供水、供氣、供
電，一些地方交費還沒有交電話費方便，可輿論的批評并不多，這又是什么原因？

這與電信的行業(yè)特點分不開。電信業(yè)不但是一個與老百姓密切相關的行業(yè)，更是一個高技
術、高增長的領域。因此也是大家都愿意進入的領域。這就決定它要比其他的行業(yè)更要受到格外的
關注。這也是為什么在所有壟斷行業(yè)中，電信領域的反壟斷呼聲最高的原因。

正如你所說，社會關注，消費者對我們高標準嚴要求，這對我們發(fā)展是好事。古人曾經千
金買罵，我們今天不花錢就獲得這么多批評，促進我們改善服務，糾正錯誤，這當然是好事。細想
想，我們應該真誠感謝消費者、輿論對我們的監(jiān)督和批評。

競爭是今后發(fā)展的最強動力

說到壟斷，我們就要談到競爭。競爭是今后電信發(fā)展的主題，但對熟悉壟斷經營的電信企
業(yè)，競爭畢竟是全新的課題。比如，為了扶植新興企業(yè)，政府就要采取不對稱管制，對中國移動這
類過去的壟斷企業(yè)采取嚴格管制，對新興企業(yè)相對放開，以縮小壟斷企業(yè)的市場占有率，形成有效
競爭局面。這一措施無疑對行業(yè)的總體發(fā)展有利，但對中國移動這類企業(yè)就未必是好事。那么中國
移動將如何面對市場占有率將無可避免地下降這一局面？

雖然前10年我們在壟斷的體制下取得了很大的發(fā)展，但是，壟斷已經不適合今天的發(fā)展，[!--empirenews.page--]
而競爭才是今后發(fā)展的真正動力。

競爭要有前提，而對手的實力相當是重要前提之一。因此我們很同意政府扶植新興企業(yè)的
不對稱管制政策。

但是作為企業(y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持企業(yè)自身的健康發(fā)展和追求利潤最大化。我想，我
們的應對策略是：在提高勞動生產率上，做好分子和分母這兩篇文章。

所謂企業(yè)經營都離不開一個數學關系，這就是分子和分母的關系。電信前10年的發(fā)展是不
斷把分子做大???擴大用戶量，這當然是必要的。但今后，我們除了繼續(xù)做分子的文章外，更要做
分母的文章，把分母縮小，以求得更大的效率和效益。

在分子上，雖然競爭會使我們的占有率下降，但我們力圖提高每個分子的含金量，以廣泛
的網絡覆蓋和優(yōu)質的網絡服務，吸引話務量大的大客戶，保證營業(yè)收入不因為占有率下降而減少。

在分母上，由于過去是薄弱環(huán)節(jié)，因此我們可做的文章將更多。比如，過去我們的思路是
在各地建設自己的營業(yè)窗口，但現(xiàn)在我們將改變思路，與其他行業(yè)合作，利用人家點多面廣的優(yōu)
勢，為中國移動服務。這樣既解決了我們服務的覆蓋面，又節(jié)省了大量人力和物力的投入，同時又
使合作方受益，可謂一舉三得。

值得一提的是，這樣的思路是競爭促成的?；ㄥX、招人是發(fā)展業(yè)務最傳統(tǒng)辦法，如果沒有
競爭的壓力，大家很容易就走老路。只有有了壓力，人們才會開動腦筋，去找更新、更好的發(fā)展道
路。

除此之外，中國移動面對新世紀通信技術進步與激烈競爭帶來的機遇和挑戰(zhàn)，將按照國際
企業(yè)運作慣例和國有企業(yè)的基本要求，進一步引進內部競爭機制，增強企業(yè)活力。瞄準并緊跟世界
先進技術，根據我國消費者的需求特點，引入新技術、推出新業(yè)務。同時進一步提高管理水平、經
營水平和服務水平。爭取在三到五年內把中國移動建成世界上有較大影響力、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
移動通信運營商。爭取用十年左右時間把中國移動建成世界一流通信運營公司。